一群不主动和人说再见的人 |
晨报记者对话3位殡葬从业者,讲述他们在寂静世界里的温暖坚守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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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别是人生绕不开的命题。在我们身边,有这么一群生命“摆渡人”,他们的工作被称为“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”。让逝者得以安息,给生者送去慰藉,他们用爱与尊重守护着一片宁静的世界。也因与遗体打交道,做的是不太“吉利”的行当,他们常常被人误解和疏离,内心承受着落寞和孤寂。
晨报记者昨日来到集美区天马山福泽园殡仪馆,与3位殡葬从业者面对面交流。
晨报记者
李梓莹
陈起鸿
张玲玲
本版图片
记者 唐光峰 摄
遗体接运员李师傅:
让逝者体面离开是行善积德
今年38岁的李师傅负责逝者遗体的接运工作。在他看来,让人体面地离开尘世,是尊重生命的一种方式。
李师傅家里有两个孩子,都在上小学。每当与孩子介绍起自己的工作时,李师傅总是说自己是司机。什么时候跟孩子和盘托出?李师傅心里也没有底,他担心孩子被别人用异样眼光看待。
李师傅用“误打误撞”形容自己的入行经历。之前工作并不稳定的他,无意间看到了遗体接运员相关招聘。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他报了名,经过层层选拔,顺利通过。李师傅的家人给了他很大支持,在他们看来,能让逝者体面离开,是件行善积德的好事。
谈及职业对于自己生活与社交的影响,李师傅坦言,入行后他的朋友圈明显变小了,“两点一线”成了生活的主旋律,休假时也几乎不会主动走亲访友。
作为土生土长的闽南人,李师傅熟知闽南的风俗习惯。亲友们得知他从事殡葬相关工作后,各种喜事便很少邀请他,那种被疏离感让他有些失落。身边有些老人甚至明确表示不欢迎他到家中做客。而在平常拜访他人时,李师傅也总是尽快说完事情后,便匆匆离开不做逗留,他怕对方会反感和忌讳。
尽管不被一些人所理解,但李师傅仍觉得这份工作很有意义。“总要有人为逝者送最后一程,不求人感激,只求一份敬重。”他说。
遗体化妆师小刘:
为逝者的黑白世界赋予色彩
打粉底、画眉毛、抹腮红、涂唇彩……小刘动作轻柔,为逝者“梳妆打扮”。经过她的巧手,逝者面貌如生。
与不少半路出家的同行不同,小刘是“科班出身”。“90后”的她毕业于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,学习的是现代殡葬技术与管理专业。“电影《入殓师》给了我很大的触动,而且我学习不太好,读这个专业好找工作。”她说。
外表秀丽的她,骨子里带着几分倔强。当初父亲知道她的专业意向后,坚决不同意,担心她将来无法承受世俗带来的压力,父女俩吵了好几架。在小刘的坚持下,父亲拗不过,最终同意了。
在学校最初几个月,小刘学习到的更多的是理论与技巧,并没有机会接触遗体。学校还时常组织各种心理疏导。未与遗体打交道前,小刘心情始终很忐忑。与遗体“初见面”后,她心中的顾虑反而打消了,很从容地接受了。
离开学校工作后,小刘真切感觉到因为职业,日常生活平添了许多不便。“司机一听到地点,就赶紧让自己下车。”回忆起最开始实习时,小刘表示,打车难是每天都绕不开的烦恼。
“逝者的世界是黑白的,我会给他们化妆,让他们看起来更有血色,像安详地睡着了,家属看了也不会那么悲伤了。”小小的化妆盘,在小刘手中成了逝者世界的调色盘。小刘的这份真诚打动了不少家属,她经常收到锦旗和感谢信。3年前,小刘为一位逝者清洗身体、化妆,她的工作态度让家属十分感动。家属留下了她的电话,每年都会从日本给她邮寄感谢信。
殡葬花艺师小江:
不与人握手 不主动说“再见”
各种鲜花有着不同花语,它们让死亡变得不那么冰冷、坚硬。让逝者在美丽的鲜花中沉睡是小江的工作,他用鲜花布置灵堂,装点逝者的“最后一程”。
早在入行前,小江已经有10多年的花艺从业经验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经由朋友介绍,他成为一名殡葬花艺师。他从小胆子大,对殡葬花艺并没有多少恐惧,很快便上手了。
花语是生者向逝者的倾诉,可当殡葬花艺师想向旁人倾诉时,却常常因职业特殊性“碰壁”。与他人交往过程中,小江始终把握着分寸感,默默地遵守着行业内的一些习惯,不与人握手,不主动跟人说“再见”。同时,小刘还给自己立了条规矩,只要是有喜事邀请自己,尽量能推就推。拒绝得频繁了,小江收到的喜帖越来越少,家人也受到了影响。小刘说,孩子的一些同学得知小刘的职业后,不愿意和孩子做朋友,这比他自己被疏离更难受。但小刘说,既然选择了这行,无论怎样都要坚持下去。
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小刘有所顾忌,也有让他感动的良友。小刘回忆说,几年前,发小打了8通电话邀请他参加孩子的满月宴,他很感动,但还是以车子爆胎为由没有赴宴。“迈不过心里的这道坎,不想给人添麻烦。”小江说,能得到家人和朋友的理解,就已心满意足。